2017年2月4日 星期六

Japanese Destroyer Captain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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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中將軍轉任新加坡前一段時間,他再多次帶領到瓜達康納爾的運輸任務。12月3日他指揮四艘巡洋艦與11艘驅逐艦組成部隊,成功向瓜達康納爾海岸運送1,500桶物資。田中準備重演達特沙法隆加行動,但美軍顯然並非如此。田中驚人的勝利已震驚美國海軍。

雖然沒有海上反抗,但有若干戰機騷擾運輸部隊並投下數枚炸彈,令一艘驅逐艦輕微受損。遺憾的是這次作戰中,島上部隊只收回500桶物資。

四晚後田中再次回來,這次只有11艘驅逐艦。在戰事中過份重複同一方法幾乎註定會失敗,這次從亨德森機場而來的戰機損傷了他兩艘驅逐艦。同樣在這晚,田中首次遇到新種敵人——魚雷機動艇。有八艘這種快速小型魚雷艇對田中部隊跟追不捨,以致田中停止嘗試增援,各驅逐艦返回基地。

田中在12月11日晚再度嘗試,以九艘驅逐艦成功投下1,200桶物資。這次空中攻擊船隊沒有起作用,但魚雷艇再次襲擊並以兩枚魚雷擊中旗艦照月讓它著火。照月船員勇敢地試圖拯救它,但在火勢令照月深水炸彈庫爆炸時所有努力都變得徒勞。魚雷擊中照月時田中受傷,但他轉至其他艦船回航。除了失去其旗艦外,田中也為輸送1,200桶物資中只有220桶到達日軍手中的消息時感到痛心。

田中在拉包爾治療時向高層指揮口述一則備忘錄,建議部隊從瓜達康納爾撤退。其回覆是指派他到新加坡的命令。斷然拒絕田中的建議實屬不幸,因為已無法守住該島一事已日益明顯。潛艇與驅逐艦用於載送物資,但它們儘全力也只能載送支援20,000名部隊所需物資的一小部份。

在這些激盪的日子我留在特魯克。我為田中感到抱歉,但未能為他做任何事。沒有新的驅逐艦供我使用,因此我只能看著維修艦明石來的技術人員,處理巡洋艦赫勒拿號穿甲彈對我那驅逐艦造成的眾多孔洞。在12月15日天津風修補至足以令我可以離開特魯克回母國作精確維修。這五天航程無事發生。在我們越過塞班島時,我看到十多架日本戰機,好奇他們會對我們出現有何反應。我在它們甚至沒有意願了解我們的身份時感到失望。像是這樣若無其事的話,顯示出日軍於所羅門群島竭盡戰力時,他們既不合理也不能原諒地鬆懈。

但是在我們進入母港吳港時,我也幾乎忘記了戰爭。我們享受著這和平而熟悉港口的安靜時,海鷗交錯在我們艦首上親切問候。這與殘酷的所羅門水域是多麼不同;這麼截然不同的地方怎可能屬於同一世界?

當天津風安全停泊並安排好它作徹底檢查及維修後,我有機會請假一星期回家。

我在12月27日到達在鐮倉的家。這一星期過得太快,但即使時間短暫,能與家人共渡也讓我感到高興。鐮倉是日本最美麗的城市之一,我享受著與孩子再次遊覽它的美景,並在整個城市及其四周山峰遠足。松樹迎著宜人的太平洋海風唱著永恆之歌。美好至幾乎不像真實。我因能在家中渡過新年假期感到格外幸運。

儘管享受著在家的樂趣,我也無法真正忘掉戰爭。某日我們計劃遠足,但妻子無法與我們同行。她要參加鄰里主婦會議,討論收集家中黃銅與鐵供軍隊使用。孩子與我遠足並在滿是松木的山丘上長時間散步。我們從遠足回來時我生氣地發現妻子還未回家。女兒解釋說,「不要生氣。母親在這些日子不得不參加許多漫長會議。要記得,爸爸,這是戰時。」

同一晚稍後我與在東京的舊友長澤浩中佐通電話,他正在人事局工作。他說,「這不是軍方來電,所以不用慌張。我們有些同學會在明晚聚首開忘年會(新年宴會)。我們已選擇在橫濱磯子園會面。那是間好餐廳,就在東京與橫須賀正中間。因為這與你家很近,所以我們也預備你會來。」

我在翌晚約定時間七時到達,長澤與鹿岡圓平中佐問候我,鹿岡是首相東條英機大將的海軍秘書官。我驚訝看到鹿岡能離開其繁忙重要的辦公室,只為參加這非正式宴會遠道而來。在我們預約的房間中,我坐在他旁邊說,「我們在南方那些麻煩一定令最近你工作相當艱難。」

「不,原,完全沒有,」他悶悶不樂回答。「事實上,東條大將過去五個月已沒有問我意見,沒有簡報,沒有工作,甚麼都沒有。大將似乎對海軍作戰情況沒有興趣。我在這段日子唯一工作就是參與重要人物的晚間雞尾酒會。我不喜歡喝酒,我悶得要死,這例行公事要殺掉我。你酒量那麼好,原,或許你應來替代我。」

平時輕聲說話的鹿岡在這滔滔不絕中頗明顯地提高聲線,表情嚴肅的人事局長澤則默然聆聽。(不久後鹿岡受命調出東京指揮巡洋艦那智。長澤顯然有認真對待他。)

除此之外一切安靜平淡,不像我們年輕時那些放縱的宴會。當晚我們大概來了20人,包括各位中佐與少佐,整晚關注的話題幾乎都是戰爭。被問到所羅門群島的狀況時,我樂意協助解釋。

「我不知道你們駐守母國怎樣看待事情,但在前線則是苦不堪言。身為專家你們全部都比依靠東京大本營的官方廣播有更佳判斷。我們取得部份戰術勝利,卻陷於一場戰略失敗中。在所羅門我方驅逐艦與潛艇現在已用於運輸,而且成效不佳。」

宴會中所有人都在聆聽我描述自己看到的行動。部份人對我率直的描述感興趣,但有人則提醒我們這是一場宴會,我們不應再三句不離職務。

各人說了些笑話與戲言,有人講出與佐世保一名藝伎女孩的交往事跡。但大家都沒心情真正歡樂。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未來前景暗淡。

我真心希望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南方的經驗,我自己有何反應,以及我對此的意見。我清楚一場宴會不是這些話題的適當場合,然而也沒有其他機會。而且看到同學對世事厭倦也令我失望。

我們喝了許多,但在宴會稍早地結束時卻不見得有人喝醉。在外面的星空寒夜中,我們沒精打采地輕聲道別,

「再見。」這句話缺乏說服力。這群人之中只有少數能活過戰爭。

東條或許不會理會其海軍秘書官,卻不會忽視海軍高層指揮的正式代表。陸軍與海軍高階軍官每日在東京的秘密作戰會議中會面。一連串會議最後一次在12月31日帝國皇宮舉行,裕人陛下也有出席。會議一致決定部隊從瓜達康納爾撤退。

休假餘下時間我與家人高興但過快地渡過,我在1月7日回到吳港。三日後我收到命令解除指揮天津風的職務,並指派我到橫須賀海軍基地報到。那裡離我家只有數英里遠!

在離開不到一星期,我再次舒適地回家安頓,然後就感到不適。醫生說這是在海上長期劇烈的任務引致疲勞。我只能留在病榻兩星期。

更不幸的是,25日的後續命令指名我為第19驅逐艦隊指揮官,並指示我在兩日後帶著隊中四艘現代艦船出海。我致電長澤報告我未能接任此職。他以好友身份盡力理解並安慰我,向我保證病好後會有其他類似職位。

我的康復期似乎磨人地長。在戰鬥中我從不感到疲倦。在海上睡眠數小時總能令我回復體力。現在,突然間我注意到自己的海上任務多麼令人精疲力竭,並意識到11月時我在特魯克看到南雲將軍時他看來為何那麼疲憊。

我在恢復體力後長時間散步。山丘與海灘都很美麗。在樹林中我每日收集松果帶回家作燃料。它們燃燒時可用作煮食。但意識到所有這些基本日用品如此缺乏也令人鬱悶。

在二月結束時我已全面恢復,我致電長澤詢問我下一任務的事。他含糊回答令我不安想到海軍可能已忘記我。我每日致電,直至三月初都沒有好消息,這時長澤通知我,我將會指揮第27驅逐艦隊。

「甚麼?」我挑釁地叫喊。「為何是第27?」

「現在等等,原。冷靜下來聽我說幾句。我也知道第27的聲譽不佳,但這任務完全是對你的認同。將軍們感到只有擁有你那能力與經驗的人,可以鞭策這支隊伍達到一支戰鬥部隊的狀態。」

我的即時反應是出於震驚。我不是真的感到失望。不管怎樣,當一個人首次受指派指揮四艘艦船,不管是哪類艦船也是一種榮譽。而且我也因未能履行職務而失去較早前吸引的調派。我對這安排沒有異議。

第27隊由四艘老舊的1,700噸驅逐艦組成,每艘艦船最高速度為30節。其船員完全屬二流,經常受其他艦船人員嘲笑。對我來說真是很大的挑戰。

心中有這些想法後我回答長澤,「不要誤解我。我樂意接受這項任務,並會盡全力令它成為第二艦隊最好的團隊。我很高興擔任指揮。我要在何時何地報到?」

「我很高興你這樣說,原。你的三艘艦船在特魯克。旗艦時雨(秋天的雨)正在佐世保等候你。你可以甚麼時候離開?」

「交通許可下任何時候都可以。」

「很好。明日1330在東京中央車站出發的快速列車會為你預留座位。」

我在3月9日抵達佐世保,並立即前往我的旗艦巡視參觀。我首次看到船員時更相信自己任務艱鉅。我回想起自己為中途島作戰時訓練天津風船員的困難經驗,並意識到相比起現在這些船員,那時那些人員從一開始已是精銳的專家。時雨船員看起來像一群缺乏紀律的蹩腳水手。但我看待他們的粗陋笨拙時感覺複雜,有信心我能努力令他們成為合格的戰鬥水手。最少我並沒有感到灰心,因此我的感受與六個月前在天津風時截然不同。

至於我的旗艦,在我服役過遠為新型的驅逐艦後,時雨似乎顯得頗為老舊。它服役已久,急需要保養,最糟糕是它最快只能以33節航行。最新型驅逐艦可最少加速至38節,我那經戰事洗禮、現已重新服役的舊型艦天津風,也能以34節航行。但我先放下這些游離不定的想法,即使在我們首天相遇時有明顯不足,我也很期待時雨可以在戰鬥中證明自己的價值。但是就算我期待甚高,我也從未想像到其英勇事跡會為它贏得「不滅艦」的綽號,並成為太平洋戰爭中最廣為人知的驅逐艦。

時雨護衛兩艘運輸船離開佐世保,與我麾下另外三艘艦船會合。我們在平靜航行後抵達特魯克。來到這寬敞環礁中,我感覺我不在時無事改變。明石這艘具資歷的修理艦,仍然與四個月前天津風從所羅門跛行到來時停泊在同一地方,忙碌依舊。

但是我認為無事改變的想法並不正確。特魯克是一如以往,但我很快會知道,南方戰況已在短短四個月內大為改變。在我們下錨後,我立即向第二艦隊旗艦愛宕上的近藤信竹中將報到。

走入其艙房後,我為這位海軍圈中一向稱道打扮得體的人外貌憔悴而震驚。其外觀與五個月前南雲將軍那樣同樣令我驚訝。他以手勢示意我坐下。其聲線沙啞低沈,說話速度像是很費力般緩慢。「原,我為你的新任務感到同情。這任務艱難。我只能說你要照顧好自己。儘量謹慎行事。」

我當然沒有預料到會從自己的指揮將軍聽到這種問候。近藤這說法如此令人吃驚,令我一時不知怎樣回應。

他幾乎是痛苦地繼續說。「雖然你是分隊指揮官,但我們艦船不足,以致你屬下三艘艦船已被其他指揮官使用。在你將你整支分隊納入自己指揮前可能需時數月。」

他稍為停頓沈思,同時我不自坐地沈默坐著,然後他繼續說,「不論如何,原,不要心急。我刻意讓你留在這裡最少三個月,令你可以熟悉並訓練你的屬下,你自己也會更了解迅速轉變的戰況。」

近藤是位優秀的人,也對我極好。因此我在本書較早前批評其戰鬥能力時心裡非常抵觸。但是在那一天,我呆然而震驚地離開他的艙房。

在他建議下我研讀了其旗艦之前五個月的戰爭紀錄。最突出的事件是從瓜達康納爾撤退。在鎌倉我正從病中恢復時,我聽到電台廣播說那是一場矚目與完美的勝利。帝國大本營不願意使用「撤退」一詞,創造並使用「轉進」(轉向前進)一字來形容這次行動,也沒有提供任何詳情。

皇宮除夕會議的決定,結果令帝國大本營在1943年1月4日發出命令,自該月下半月開始從瓜達康納爾撤出所有部隊。各種計劃隨即相應地秘密擬定,同時也以各種手段讓敵人相信我方正準備全力堅持下去。

美方情報部門在中途島戰役時極為成功地看穿日軍計劃,在預測日本從瓜達康納爾撤退的計劃時卻完全失敗。至今我仍認為日方成功保守秘密是這場戰爭一大奇跡。考慮到敵人這時已在瓜達康納爾附近地區享有絕對空中優勢,能夠保守秘密就顯得更為神奇。

自一月中起,日軍在該區的空中活動大幅增加。在30日兩艘航空母艦、兩艘戰艦及十多艘其他軍艦組成部隊,自特魯克出航並前往瓜達康納爾佯動以吸引美國海軍注意。與此同時,在28日晚300名新來部隊登陸在瓜達康納爾西方旁邊的拉塞爾島。

不用說,瓜達康納爾駐軍對計劃撤退的消息感到鼓舞。他們以驚人的決心戰鬥,並更為堅毅抵抗敵軍增援。考慮到他們裝備與物資可悲地不足,他們直到最後都是徹底英勇作戰。

在2月1日、4日與7日夜晚,總共22艘驅逐艦奔至島嶼儘量靠岸,以有效撤出12,198名陸軍與832名海軍人員。驅逐艦船員看到這些部隊時感到驚駭,部隊大部份人瘦得像活骷髏骨。他們已多日沒有進食以致十分虛弱及消瘦,甚至無法因獲救表示高興。

這次撤退異常成功,日本損失只有驅逐艦卷雲沈沒與另外三艘驅逐艦受損。為時六個月,16,800名日軍屍體散落在熱帶叢林,眾多軍艦與其數千名水手四周沈沒,這場激烈爭奪島嶼的作戰在此結束。有關此題目的多頁報告全都化為一項事實︰日本在瓜達康納爾戰役戰敗。

我轉為閱讀新幾內亞作戰的紀錄,發現它們令人幾乎同樣鬱悶。陸軍嘗試以一師部隊從新幾內亞東部海岸的布納行軍,越過歐文斯坦利山脈到達莫士比港。部隊大多數在山脈中死亡。當海軍正在瓜達康納爾及其附近遇上困難時,陸軍遠征部隊則在巴布亞饑餓至死。與此同時敵人在新幾內亞巴布亞森林中穩步向前,在1942年12月9日攻陷戈納,14日攻陷布納,四日後攻陷馬當與韋瓦克。

但比起失去這些土地的描述,更令我震驚的是俾斯麥海海戰。日本的戰敗幾乎令人不能相信。

日本在東新幾內亞萊城與薩拉毛亞兩個主要機場在11月15日由陸軍接管。陸軍決定從拉包爾派來一師部隊增援這兩處地方。這些部隊由八艘運輸船運載,以八艘驅逐艦護航在2月28日離開拉包爾。

部隊指揮為木村昌福少將,他預期其艦船會有足夠航空支援,但在3月2日大白天與翌日兩次,超過100架敵機未受抵抗下攻擊日方船隊,擊沈全部八艘運輸船與四艘驅逐艦。在第二日的行動中帝國海軍有26架戰機在高空掩護船隊,但它們卻未能阻止低空轟炸機的攻擊。這次作戰中超過3,500名士兵死亡。

這樣潰敗前所未見。這與瓜達康納爾撤退作戰成功完全相反。現在我能理解為何近藤將軍在其艙房問候我時那麼畏縮。我在細小的艙房中踱步,嘗試理解這種事怎麼會發生。高間完少將走入艙房尋找文件,我問他能否解釋俾斯麥海海戰的慘敗。

他說,「我在不知道所有事實下不能評論,原,但在讀過這些正式報告後,我並不明白。這次作戰在所有應有的注意與謹慎下進行,但航空支援卻全面不足。在瓜達康納爾我們的計劃正確,撤退在全面秘密下進行,讓我們智勝敵人。或許這矚目的成功令陸軍領導認為,他們可以在缺乏充分準備與支援下冒險進行危險的任務。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陸軍沒有為俾斯麥海船隊提供充分的航空支援。」

高間將軍帶著文件,兩肩下垂離開艙房,我也繼續閱讀更多令人震驚的事件紀錄。在3月5日,驅逐艦峯雲與村雨在庫拉灣甚至在未發一炮前遭擊沈。敵人成功原因是他們以雷達管控的炮火。

我在離開旗艦愛宕時完全沮喪,並命令汽艇載我上岸。當我踏上特魯克岸上我意識到許多事情已改變。我之前在艦上對這環礁的印象騙人。街上的臉孔已說明這五個月發生甚麼變化。

在軍官俱樂部栗田將軍的參謀長小柳富次大佐向我問候,我們歡愉地聚舊。我心中首要牽掛是如同災難的俾斯麥海海戰,我把握機會詢問小柳的意見。「木村將軍自己曾告訴我敵方轟炸機以新方式攻擊其船隊,」小柳說。「大型戰機在海浪上掠過,投下其炸彈讓它們在海上彈跳並擊向艦船方。平時的規避措施最後證明對這些跳彈轟炸戰術沒有作用。木村以為敵人是在使用航空魚雷,並按此徒勞地調動其艦船。高空轟炸海面艦船並不有效,所以敵人發展出這新戰術挫敗我們所有規避行動。現在我們在如何對抗跳彈轟炸有嚴重問題。你有甚麼想法嗎?」

這天聽到那麼多震驚消息令我思緒枯竭。我覺得自己像第一日就讀大學的新生,在回到時雨時出現偏頭痛。安排好船員的岸上休假後,我退回自己艙房並以之後24小時探索戰爭許多新問題的答案。我最後放棄,意識到比起我自己要讓未受訓練的軍艦船員準備好戰鬥這項即時問題,這些問題比較高深難懂。我要從基本開始。船員在岸上休息一日後,我們開始在特魯克附近水域密集訓練。我發現近藤將軍的評估何等精明後對他心懷感激。很快顯示出三個月會是組織好這隊笨拙船員所需的最短時間。

在我的訓練計劃中,首個月會專注於艦上基礎與控制我自己的情緒。假如有一次訓練不及我預期水平,有需要時我會親自示範與指導其演習數十次。我向船員灌輸在生死相搏中只有完美行事才足夠。最初他們對如此高標準感到困惑,但漸漸他們變得願意及熱衷於執行我的命令。他們並不像我最初恐怕那麼差。然而,在這所有訓練過程中,我一直為我在巡洋艦愛宕看到那些戰鬥紀錄中反映的戰況現實感到憂心。

這個月結束時我開始覺得部份問題有可能解決。最明顯的是,研究過去一年行動可以發現,許多行動都是以相同方法的規律行事。當一項戰術成功,帝國海軍就很可能會重複使用並不作變動,這往往證明會引起災難。

栗田將軍十月以戰艦金剛與榛名用燃燒彈轟炸瓜達康納爾大獲成功。一個月後阿部將軍帶著戰艦比叡與霧島受命進行同類攻擊。這次帝國海軍不但未能以任何炮彈攻擊該島,而且在過程中損失一艘戰艦。

俾斯麥海海戰那場災難以木村將軍16艘艦船當中12艘為代價,企圖向萊城與薩拉毛亞增援以失敗告終。他純粹是嘗試重演海軍六個月前做過的事,那次海軍成功向布納增援。但在那六個月間敵人已在該區建立航空戰力,這事實並未受海軍充分考慮。

田中將軍在1942年11月與12月巧妙向瓜達康納爾實行一連串運輸作戰。在由能力稍遜的軍官帶領其他驅逐艦群嘗試進行同類作戰,屢次造成像3月5日在庫拉灣慘敗那樣的災難。

如此不知變通很愚蠢。看來帝國海軍認為敵人會那麼容易受騙,總是依我方制定的規則行事。這情況令我想起宮本武藏這位中世紀超凡劍士的回憶錄其中一段。

敵我交戰時,不斷重複同一方法並不可取。不得不以同一方法嘗試兩次無效後,絕不能再試第三次。兩度不能成功就要改變方法。假如這樣仍沒有效果就要大幅改變。敵人想著「山」時就以「海」攻擊,想著「海」時就以「山」攻擊,這就是兵法之道。

我為這項建議如此適用於我們現時情況感到欽佩,並決定向山本五十六大將傳達我的想法。我不能乾脆走進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辦公室內,直接向他表達這些意見,因此,在1943年4月24日,我前往旗艦武藏,向山本屬下參謀長宇垣纏中將解釋我的觀點。

在這艘巨型戰艦跳板處只有一位准尉來迎接我。這並不尋常,也沒有按照迎接一名艦隊分隊指揮官的海軍守則。我通報希望看到宇垣將軍時,那位準尉像是痴呆般面無表情注視著我。在一段長時間停頓後他叫我跟著他,我們開始步行穿過這艘巨艦由各通道與艦梯組成的迷宮。我們在途中看不到有其他軍官的跡象,我看到的這人看來也困惑而鬱悶。

當我們到達寫著「司令長官」的艙房時,我的引領員開門並安靜地以動作示意我進入。微光艙房中飄起燒香的氣味。艙房中央由一張裝飾過的大桌填滿,桌上有七副棺木。我疑惑地轉向那位准尉。

他低頭輕聲回答,「上星期日山本大將及其參謀乘坐兩架轟炸機從拉包爾飛向南方。他們接近布因時轟炸機遭多架P-38伏擊擊墜,它們顯然來自瓜達康納爾。這就是我們的司令長官及其六名參謀官遺體。宇垣將軍與其他人則受重傷。」

這實在無法相信,然而我眼前所見與剛才所聞卻確鑿無疑。我向長眠的死者祈禱時,雙眼滿是悲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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