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5日 星期日

Japanese Destroyer Captain 31

第四章 克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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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43年5月第一天晉升為大佐。時雨艦長山上龜三雄少佐舉辦宴會為我慶祝。軍官們擠在火炮室祝賀我,以清酒向我乾杯。在酒過數輪後山上支吾地說,「船員在過去40日一直辛勤工作,未有真正休息。我看到工作艦明石今晚正放映電影。你認為我可以准許屬下人員去看嗎?」

要拒絕這合理請求令我痛苦,但我解釋,「我知道我們的日程嚴厲,一星期七日,但這有其需要。不要覺得我苛刻,但我們在這關鍵時期不容一刻放鬆。」

這令非常溫文的山上沈默,但水雷長土井利男中尉則沒有顧忌說,「原大佐,恕我唐突,但我不能理解船員為何不能稍作喘息。他們會為這少許娛樂感到鼓舞,而且他們肯定受之無愧。」

「土井,」我回答,「這樣說似乎也很唐突,但我們船員從未參與戰鬥,戰事中稍有差池就可能令艦船與船上隊友及自己帶來死亡。他們現在可能會咒罵我,認為我苛求推行這樣嚴厲的訓練。但我希望你們,他們的長官,理解我堅持這形式的原因,是他們在訓練中受苦要比遭敵人殺死要好。」

短暫尷尬的沈默由機關長菅沼洋大尉打破。「男士們,我與原大佐有同樣感受。最近幾個月我們許多驅逐艦遭擊沈,原大佐看著那是怎樣發生。我們幸運有他這經驗的人擔任分隊指揮官。讓我們樹立正確榜樣,停止牢騷,善用他的技術與經驗。我們當中因了解不足現在未能感謝他的人,很快會發現他們應該怎樣感激原大佐。」

山上最後一次向我敬酒,其餘所有軍官也加入。宴會結束,我們所有人到夜間作戰崗位。走回艦橋時我對山上說,「我對你感到抱歉,艦長,要在我這樣獨斷處理你手下船員事宜的好事者當手下。一般而言分隊指揮官會交由艦長管理艦船。我不能更深入解釋為何我不得不接管時雨。但我很感謝你的合作,希望有一日你會理解。」

山本溫順點頭。假如他更強悍或堅持自己是時雨艦長,他可以令我的任務極為不快。對我而言幸運的是,他非常合作與服從。

在六星期訓練後,時雨被指派到特魯克的護衛任務。這包括護航運輸船進出港口,還有偵察敵方潛艇。這些輕鬆任務對我的訓練計劃並無任何阻礙。

與此同時,整體戰況對日本而言並未改善。從瓜達康納爾撤退後,日軍部隊退守所羅門群島島鏈的其他島嶼。但敵方攻擊能力似乎比日本防衛能力更快增長。

接任山本大將為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古賀峯一大將,延用其前任的戰術。驅逐艦與輕型巡洋艦零散地投入戰鬥。這些「可犧牲的」要素日夜拼命工作,偶然取得局部勝利,卻未能改變戰爭大勢。

從瓜達康納爾撤退後,日本在所羅門的防衛最前線落在新喬治亞群島。主島的蒙達與附近科隆班加拉都設有基地,區內總共大約有10,500名部隊。1943年6月30日美國海軍正是在此處楔入,在倫多瓦島北端與旺烏努島登陸。

這些登陸為日本基地帶來威脅,古賀大將下令全力增援駐軍部隊。我方驅逐艦再次派到「東京快車」任務行動在海上運輸。這些艦船載著大量人員與物資,在7月4日、6日、12日與19日與裝備及數量佔優的敵方部隊激戰。儘管情況明顯不利,這些勇敢的小型艦船也為自己帶來良好戰績。

7月12日晚五艘驅逐艦在庫拉灣的英勇事蹟格外矚目。的確,其成功比我在十一月參與的瓜達康納爾戰役,以及11月30日田中在鄰近地區有名的行動更為耀眼。

在庫拉灣戰役中,輕型巡洋艦神通與驅逐艦雪風——我的老隊友——濱風、三日月、綾波及夕暮組成部隊,與同盟軍兩艘美國與一艘紐西蘭巡洋艦,還有十艘驅逐艦組成的部隊交戰。交戰在半夜左右展開,當時神通重演戰艦比叡的失誤使用探照燈,並即時遭集中炮火擊沈。

在其後行動中巡洋艦利安德號遭魚雷擊敗。同盟軍犯下分成兩組的錯誤。其中一組由四艘驅逐艦組成,它們未能遇上任何日本艦船。五艘日本驅逐艦四處突襲,以策略全面打敗另一組同盟軍,擊敗巡洋艦聖路易號與檀香山號,並擊沈驅逐艦格溫號。混亂中驅逐艦伍德沃思號與布坎南號相撞,日本艦船返回基地,雖有損傷但取得勝利。然而對日本來說,損失一艘巡洋艦,代價比雪風及其同僚對同盟軍三艘巡洋艦與三艘驅逐艦造成的傷亡數更大。

我在特魯克聽到雪風的英勇事蹟時有點羨慕。它在1942年後期與我的天津風同隊時戰績並不突出,但它是俾斯麥海海戰中唯一一艘未受損傷生還的艦船。庫拉灣的英勇事蹟為它帶來多少名聲。當我們在7月20日受命轉至拉包爾時,我誓言要以我艦時雨獲取比得上雪風的功蹟。

我高興收到轉移命令。直至目前我只是一位名義上的分隊指揮官,因為除時雨外我所有艦船都指派到其他指揮官下。我其中兩艘驅逐艦夕暮與有明正在拉包爾。想到我同時擁有三艘艦船令我興奮。夕暮剛與雪風在庫拉灣戰役贏得榮耀,我知道它會是分隊的寶貴資產。

時雨整體船員與我有同感,他們聽到夕暮的英勇事蹟時士氣高漲。他們在近四個月密集訓練後感到疲累,但在展望將會轉至前線並有機會參與戰鬥時也感到欣喜。

時雨平穩以18節速度向南,艦上載滿拉包爾急需的戰機零件。我想到最近多星期訓練如何讓時雨笨拙而缺乏士氣的船員,轉變為一支敏捷刻苦的隊伍。我在他們訓練時總是吝於稱讚,但他們做得很好。儘管如此,經驗教導我一次實際行動比一千次演習學到更多。我會保留讚賞直至他們能承受炮火洗禮,並希望這測試不會證明他們不夠資格。我渴望戰鬥。雪風已取得成功,如果它能成功,我們也能。

旅途上一路無事,我們在7月23日到達拉包爾。我立即向總部報到,在那裡一名參謀官靜靜將一份報告交給我。我匆忙掃視報告後感到震驚。驅逐艦夕暮與清波在20日於舒瓦瑟爾南方遭擊沈。它們是一星期前受阻並重新嘗試到科隆班加拉的輸送任務成員。所有船員死亡——夕暮228人與清波240人。因此敵方在一星期內已為其在庫拉灣的損失報復。

時雨的貨物卸載後,我立刻告知船員那兩艘驅逐艦發生甚麼事。他們沈默聆聽,我推斷他們開始感到其訓練的努力有價值。

第27驅逐艦隊仍然只是名義上由我指揮。但在21日,有明與另外兩艘驅逐艦在向科隆班加拉補給的任務成功後回來。這三艘艦船選擇以而維拉灣不是庫拉灣路線接近。敵方一支有四艘巡洋艦與三艘驅逐艦的強力部隊當時在庫拉灣徘徊,但它們未能及早發現日本驅逐艦已從島上另一邊進入並離開。

拉包爾——所有所羅門群島與新幾內亞戰場上日本部隊的補給基地——在1943年夏天是忙亂之地。驅逐艦時雨獲准休息——但檢查、熟習航行等令它未能歇息——僅六日後,與第4驅逐艦隊三艘艦船聯合進行到科隆班加拉運輸任務的命令就傳達下來。我們將會採用有明十日前大獲成功、途經維拉灣的路線,因為,總部指,「這條路線足夠安全」。

但是我並沒有相同的自滿,原因是我觀察到重複同樣作戰方式通常會以災難收場。我們不應預期敵方巡洋艦與驅逐艦會再次順應人意地在庫拉灣浪費時間與燃料。夕暮與清波應當已是足夠的例子,表明我們不能依靠敵方會如此愚蠢。

在8月1日,我們以天霧為首組成縱陣從拉包爾出航。身為部隊領頭與偵察艦,天霧並沒有裝載貨物。隨後三艘驅逐艦——萩風、嵐與時雨——總共載有900名部隊與120噸物資。我為自己這年首次真正出擊感到憂心。

在我沒有參與行動時,所羅門中部海域已奪去許多有名的驅逐艦。陽炎、黑潮與親潮——田中在薩沃島對開戰勝時的老手——在1943年5月8日遭水雷與空襲擊沈。我在爪哇海戰役的隊友長月與新月7月也在此水域折損。1942年10月薩沃島戰役的英雄初雪,7月17日在布干維爾附近爆炸後沈入深海中。

我在時雨艦橋上沈思這些事後感到迷失,看著漸暗的海洋,我在想這次出擊的四艘艦船中有多少與哪幾艘能生還。入夜時我看到四周黑暗無光鬆一口氣,希望幸運會眷顧我們。

我們進入穿過科隆班加拉與另外三個較小島嶼間的布萊克特海峽前往西南方。這險要狹窄水道的兩邊沿線,都是多英里危險的礁石與淺灘。在會合點引擎停熄,我們三艘負載艦艘沈默飄浮。數以十計駁船從岸上迅速前來以接受我們的貨物。他們工作非常有效率,清空我們艦船的所有部隊與物資所需不到20分鐘!看到萩風覆蓋著的訊號燈令人大為放鬆,它說,「我們回去吧!」

天霧率先前行引路,同時我們另外三艘艦船則加熱引擎,五分鐘內我們會經過那詭異而變化莫測的水道返航。我已提醒時雨艦橋與瞭望員注意任何危險跡象。敵人在這區域的偵察網絡精密,他們必定已察覺到我們的行動,並可能在這迷宮般海峽的無數淺灘任何一處出現。

我們離開會合地點十分鐘後正以30節速度穿越這片狹窄水域。在如此危險的水道上這速度確是極快。和平時期即使亮起所有燈,也沒有艦船會在晚間以超過12節速度在這裡冒險。當然,我們是在燈火完全熄滅下疾走。

當晚天氣悶熱,但所有人額頭都冒出冷汗。我們通過阿倫德爾與瓦納瓦納,在艦身與吉佐成直角時追上天霧。之後我們形成緊密的縱陣,每艘艦船之間只相隔500米。

我那已適應黑暗的雙眼,突然捕捉到一小型黑色物體迅速由左方移動,前往正在時雨前方約1,500米的天霧。我無法認清那物體是甚麼,但哼聲說,「它來這裡了!」,並準備好任何時間會有一次可怕的爆炸。

那黑色物體融入黑暗中消失,沒有爆炸,沒有閃光,沒有火焰。這令人費解。天霧蓋上的燈迅速閃出訊息, 證實其艦上忙亂的活動跡象︰

「遭遇敵方魚雷艇!其中一艘猛撞後沈沒!」

[原按︰這是PT-109(美國海軍後備軍約翰.F.甘迺迪中尉),它在1943年8月2日清早遭天霧切成兩截,在南緯08度03分,東經156度58分位置沈沒。十三名船員中兩人死亡,生還者最後在8月7日獲救,這要歸功於其英勇的船長,他後來成為美國總統。簡要描述可參考附錄A。]

萩風與嵐的機槍突然發炮,我看到它們向右舷方發射一輪子彈。兩艘猛烈焚燒的魚雷艇在兩艘驅逐艦附近映入眼中。我下令時雨火炮開火,磨擦拳拳候命的船員漂亮地回應。

燃燒的船隻在黑水中消失,就像未曾出現過一樣。[原按︰這「兩艘燃燒的魚雷艇」一定是PT-109的兩半——R.P.]

我們繼續以全速前進,同時我方所有驅逐艦響起並迴盪著歡呼喝采聲。我理解我們對自己好運感興高采烈之情,卻無法同樣地歡欣慶祝。我想到我們剛才僥倖逃脫時仍感到毛骨悚然,回想起1942年12月照月遭魚雷機動艇擊沈的事。這艘3,470噸日本新型驅逐艦遭多艘50噸魚雷艇發射魚雷,結果其中兩枚命中令它沈沒。假如敵人早數分鐘發現我們並展開行動,我們這晚可能落入同樣命運。

走出維拉灣後我們減速並無事回到拉包爾。屬下船員仍對勝利感到歡欣鼓舞,但我則感到擔憂而悶悶不樂。當我向總部報告並收到等著我的正式報告時,出現了悶悶不樂的原因。

驅逐艦三日月(第30驅逐艦隊)與有明(第27驅逐艦隊)在前往新不列顛塔拉韋的運輸任務中,於7月27日在格洛斯特角附近擱淺,翌日受到B-25攻擊令它們完全毀壞。只有七名船員死亡……

我再次以只有一艘艦船的分隊指揮官身份傷感地回到時雨。損耗的速度多麼快!七月光榮的五艘艦船,一個月後只剩下兩艘。三日月與有明與怎會這樣笨拙無能同時擱淺?

我感到鬱悶而沮喪,當晚灌下多瓶清酒。山上與我一同借酒澆愁大概一小時後離去。我留下來獨飲至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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