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7日 星期五

Japanese Destroyer Captain 41

第五章 最後的出擊

我在1943年12月27日向橫須賀海軍基地人事處報到,卻唐突地獲告知我的正式委任尚未預備,我應在新年假期之後回來。那裡人們唯一在做的工作就是正清理書桌,顯然是準備放假。他們怎能在這戰爭關鍵時期那麼關心假期?

「你只需要回家放鬆點。」那名軍官以勸導的聲線繼續說。「你能夠回家過年不是很美好嗎?我想這是高層指揮表示認可你功績的方式。」

對我而言這種態度既震驚又反感。我不滿地怒視這些人,幾乎要怒吼提醒他們我們在所羅門受嚴重挫折。但我只是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海軍魚雷學校位處追濱,近靠橫須賀北面。在那裡我衝入校長室,向大森仙太郎中將表達我的憤怒。他表現尷尬,但在耐心聆聽我爆發不滿後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原,但在本土這些人會會像我們參與過戰鬥的人一樣,他們從不知道戰爭有多逼切。你必須像我一樣學會,我們不能改變世界,卻一定要有耐心,在有機會時盡己所能。」

我從追濱只乘20分鐘電車回到鐮倉,對這次經歷感覺很差。我在多月後首次看到市街並感覺震驚。鐮倉這日本最美麗景點之一變成鬼城。沒有炸彈落下,但商店空無一人。街上的人們看來憂鬱與饑餓。我們在所羅門的巨大航運損失,正開始影響依靠進口的本國。

這時我減退憤怒並變得鬱悶,以複雜心情回到家中。當我妻子與孩子衝出來高興地問候我,我的不快想法就一掃而空,感謝這次回家的機會。

1944年1月10日,在古賀將軍決定將其聯合艦隊司令部從特魯克移至帛琉的同一日,我正式成為海軍魚雷學校的資深導師。

日本未有在戰爭更早期使用魚雷艇是奇怪的事。海軍高層指揮一直只著重大型艦船,未有發展魚雷艇及其戰術。日本海軍軍官對美軍魚雷艇在所羅門活動頻繁,以及日軍驅逐艦快速損耗感到驚駭。面對這情況自然的反應是建造魚雷艇及訓練其所需船員,但日本的決定來得太遲。

日本海軍這種局部誤算並不只限於魚雷艇。飛行訓練與雷達研發的問題也受忽視太久。到1943年末日本電子工廠終日運作以建造雷達裝備;但在那時已有太多日本軍艦在所羅門遭擊沈。

在戰前日本只從數以千計申請者中訓練很少飛行員。海軍直至1943年末才改變這政策,當時它大部份理應在教學的精銳機師已經死於作戰。當海軍遲來地開始大規模訓練航空員時,它發現飛機製造廠無法配合戰機需求的步調。

我在魚雷學校全部100名學生都是學院與大學畢業生,他們起初志願作飛行訓練與任務。在三個月基本空中訓練後,這批人只是因為戰機生產速度落後,全數轉往海上任務,因而來到我的魚雷艇課程。

我的學生全部二十歲出頭。他們認真熱情,但身為後備役軍人卻完全是行外人,與我多年前在同一學校教授我那驅逐艦魚雷學說時的軍校生截然不同。我很快發現自己非常需要保持耐心。

在教導專業軍人時我非常嚴厲,批評不當表現時從來沒有顧慮。這些專業軍人全部已有多年訓練與經驗,因此已預料到會受嚴格訓導。但我現在這群後備役軍人就像是蹩腳的學生。我發現不論他們怎樣笨拙愚蠢,責罵他們都沒有作用。這些行外人怎能在預定三個月訓練成有能力的魚雷艇員?我多次出於徹底絕望而想請辭。

我們的設備也很不堪。我們只有十艘小型而破舊的魚雷艇,速度勉強能達到18節。幾乎每日我都催促大森將軍要有更好的設備,但它們珊珊來遲。因為海軍對魚雷艇遲來的興趣,軍工廠生產魚雷艇所需小型而強力的引擎進度緩慢。

第一艘新艇在2月送到學校,我對它的性能完全失望。在試行這艘20噸船隻後,我回到碼頭並咆哮,「這不是魚雷艇。這就只是一艘駁船。這艘平底駁船在實戰中沒有價值。」

大森與我那些導師鬱悶沈默。設計師看來臉色蒼白,他上前帶歉意解釋,這艘艇船裝上一具舊戰機引擎。「我們就是無法生產這類艇船所需的新引擎。生產過程有太多障礙,包括嚴重欠缺所需物料。」

我憤怒與灰心至無法說話,怒氣衝衝離開。

其後送來的幾艘「魚雷艇」也沒有改善。以我所知,只有大約200艘介乎15至30噸艇船在1943年開始的緊急戰時計劃中生產。它們全數裝上舊戰機引擎,沒有一艘速度可超過25節。其V形鋼身或木身船體總長45至55呎。這些艇船由七名船員操作,備有兩枚小型魚雷與一台13毫米機槍。但它們沒有一艘合乎我渴望的標準。想到這能夠生產世界最龐大戰艦的國家,在壓力下卻無法生產一艘令人滿意的魚雷艇,令人感到痛苦。

我首班100名學生的訓練課程延長數星期,這些學生在1944年4月尾畢業。我對他們的評價當場令大森將軍與我那些教師同僚頗為不快︰「很不幸,你們的艇船比不上敵方任何戰鬥船隻。正如我每日嘗試讓你們認識那樣,你們將要依靠隱密行動。你們將沒有能力正面戰勝敵人。你們要充分利用所有偽裝手段或詭計以取得成功。否則你們就只會是敵方火炮的練習靶子。」

教學是乏味的工作。從課室窗戶向外看可俯瞰橫須賀平靜的港口,這風景令我渴望航海生活。就算像在所羅門那麼艱難與嚴苛的驅逐艦生活,回想起來我也認為是快樂的日子,帶著刺激與興奮,這些情緒在學校完全欠缺。

戰爭前線消息往往長時間延誤而且通常並不完整,但我也會到橫須賀總部聽取關於我之前那些艦船偶爾的資訊。

天津風在1943年平安無事服役於護衛巡航本土與西南太平洋間的運輸船。但在我開課不久後,我就震驚聽到它在1944年1月於南沙群島北面250英里遭魚雷擊中的消息,其船員有80名成員被殺。

[原按︰這次攻擊是由紅鰭魚號(由羅拔.D.京治中校領導)在其首次戰爭巡航發起。過程中發射四枚魚雷,京治報稱四枚魚雷皆命中目標並擊沈一艘艦船。]

天津風雖然嚴重受損卻能抵達塞班。在那裡緊急維修令它可以移至新加坡繼續修理,這工作直至1945年3月才完成,令它再次適合航海。

時雨在其新任指揮官登艦離開佐世保後也是用於護航任務。得知它在1944年2月17日遭空中炸彈擊中令我感到悲傷,這只造成輕微損傷,卻令其21名船員死亡。這消息最令人震驚是時雨在特魯克遭擊中,我以往認為特魯克是免於空襲的平靜天堂。特魯克一定是嚴重鬆懈,以致在所羅門與拉包爾眾多攻擊中生還的時雨,也會在特魯克成為空襲的受害者。

更恐怖的消息緊隨其後。在3月30日,一支美軍部隊由雷蒙.A.史普魯恩斯上將帶領襲擊加羅林群島,粉碎在帛琉的防衛。古賀將軍當晚從巴貝圖阿普起飛,以轉移其艦隊司令部至菲律賓的達沃,之後再無音訊。

[原按︰他們乘坐兩架飛行艇在菲律賓上空遇到風暴。載著福留繁中將的第二架飛機避過颱風,被逼在宿霧島附近降落,但颱風顯然摧毀了古賀的飛機。

古賀之死直至5月5日才向外公佈,當時宣布由豐田副武大將接任他。期間由西南海域艦隊指揮官高須四郎中將暫時指揮聯合艦隊。]

與此同時,在我第一班學生畢業後,我立即收到命令前往佐世保附近的川棚。我的任務是在那裡設立新魚雷艇學校,因為追濱無法容納日漸增多的就任學生。我被選作調職很可能是因為我不斷抱怨追濱的環境與設備,這易於令不滿擴散。

不管原因為何,我也歡迎這轉變。我已倦於抱怨,將會成為一間獨立學校校長的前景令我感到愉快。

川棚是在大村灣岸邊的小漁村。海軍多年來在那裡一直有一座小型魚雷試驗場,但它近期並沒有使用。我在5月3日抵達,碰上我經驗中最破舊的軍營。我遇見十多名維修人員,他們一定很奇怪我在檢視這些破敗建築時是甚麼令我低聲輕笑,這些建築是用作「徹底革新」海軍海上戰術的宿舍與學校。這令我覺得相當可笑。

一名負責維修隊伍的士官告訴我,古賀大將已視作陣亡,由豐田副武將軍接任他為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比起我可悲的學校設施這更令我驚訝,但我卻一點不覺得可笑。我強烈認為豐田大將不是這職位的合適人選。他在我離開追濱時是橫須賀海軍基地司令長官。之前他是軍事參議院成員,在更早前戰爭開始時,他是吳港海軍基地司令長官。他從未在這場戰爭參與作行動。正如古賀從平靜中國水域中拉出來繼任山本一樣,其後繼者也是沒有戰鬥經驗的人。為何在這時期高層指揮會揀選完全不認識戰鬥前線大部份海員的人為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我在籌組自己的新學校期間不時會思索這問題。

一星期後200名學生抵達接受魚雷艇訓練。就像我在追濱的班級一樣,他們全部是由航空學校轉移過來。帶著六名助手,當中三人由追濱班級的畢業生選出,我繼續這令人沮喪的教師職務。

我關於豐田的預感很快不幸成真。他不是這職位的合適人選。在6月19至20日,小澤治三郎中將的航空母艦部隊,在人稱馬里亞那獵火雞大賽中於美軍手下遭到慘敗。小澤試圖運用其長程日本戰鬥機與敵人作戰。但制定這次作戰策略的豐田、小澤與栗田將軍,卻未有充分意識到敵方雷達效率及敵人機師技術與戰機性能提升,還有日軍機師技術相對地下降。結果是小澤失去三艘航空母艦與500架戰機,海軍失去其最後的正式作戰部隊。四個月後小澤帶著三艘空載的航空母艦到菲律賓作「誘敵任務」,最後全失三艘卻沒有任何成果。

幾乎每日都帶來震驚的消息,太多時候這些消息觸動我內心深處。7月10日一則晚間電台新聞廣播報告前一天塞班落入敵人手中,南雲忠一中將在那裡死亡。

[原按︰南雲在7月6日以手槍自殺。]

我站在自己的房間,對這則消息感到震驚,這時有一則電報從橫須賀傳來。那是一則指示要我「此後訓練學生主要目的是與敵人在日本海岸作戰。」

我永遠不能理解我對這則命令的反應,但它以最為奇特的方式影響我。我雙手顫抖,臉上因憤怒而發紅。我將那則訊息撕成碎片,丟進廢紙箱,並坐在自己桌上向裕人陛下寫請願書。這樣做很荒謬,但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我寫著日本已輸掉這場戰爭,我懇請陛下看清現實情況。我指出陸軍與海軍高階軍官由不瞭解現代戰事的過時軍官佔據,陸軍與海軍將領不斷爭吵阻礙軍事與工業行動有效運作,我們戰機與魚雷艇生產滯後就是典型例子。我促請陛下考慮中止戰爭,第一步是解任所有能力不足的海軍與陸軍將領。

我變得想急躁徹底改革。或許是我那教學工作長久沮喪使我突然寫下這請願書。我這舉動不只是不服從命令,按海軍守則更是叛國行為,有可能受軍事法庭審訊。但我並未想及這可能。我忘掉一切,只記得國家正瀕臨災難崩潰。

完成請願書後我登上往東京的頭班車。7月12日我大步走進海軍省,看到第一個人是裕人陛下的二弟高松親王少將。我匆匆走向他。

「高松親王,可以讓我與你單獨談話嗎?」

親王看著我,大概認為我有點癲狂,但他頭點同意讓我跟著到他的辦公室。在那裡我呈上請願書,要求他交給陛下。

「在此之前我可以先讀讀嗎?」他問。

「當然,殿下。」

他慢慢翻開請願書並掃視其內容。在閱讀時他看來困擾並皺著眉。他再次看著我,大概是懷疑我到底是多麼失常,以致會將請願書放進他的口袋。

「好吧,原,」他站起並說,「你自己保重。」

我從未得知高松親王怎樣處置我的請願書,但他肯定是審慎考慮到不在海軍圈子提及它。假如海軍大臣或高層指揮曾得悉我這書信,我一早已遭即時處決。

向親王呈上請願書後,我立即乘下一班列車回川棚等待陛下回應。在沒有任何事發生後我漸漸恢復理智,意識到我的行動多麼荒誕。陛下與其餘任何皇室成員都沒有能力對我那請願書採取行動。他畢竟是立憲下的君主,根據憲法不能發起任何行動。但是這規則卻在一年多後違反,當時陛下個人決定支持日本投降。

在沮喪認命下我在7月尾參加自己200名學生的畢業禮。在8月1日軍營擠擁著400名湧現的新學生,他們與其他學生一樣是由航空學校轉籍過來。當我看到他們部份沒有毯子睡在地上,擠得像沙丁魚一樣時,我決定不再抱怨,要成為一名盡責的教師。這些年輕人熱心愛國,即使專業水準有限他們也值得我全心投入。

這400名學生訓練期接近結束時,菲律賓爆發戰事。美軍在10月20日登陸雷伊泰引發一連串作戰,結果大幅削弱帝國海軍剩餘戰力。在27日一則空前的公報宣佈組成神風特攻隊,這是一支志願作自殺攻擊的航空部隊。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川棚學校震驚。它也令我驚愕,因為我一直宣揚人員性命應該保存。我不斷向學生灌輸攻擊後回來的想法,對我來說這些新戰術既不人道也無法接受。但是當我讀到機師實際上怎樣志願作這些必中卻必死攻擊的詳細報導時,我打消了反抗的想法。

我那400名學生在10月尾一場典禮中畢業,這場典禮也用於迎接另外400名新生。在同一星期我們學校有一名意外來客,他是我在拉包爾的老朋友,宮嵜俊男大佐。這位第17驅逐艦隊前指揮官,現在是追濱魚雷學校的資深導師。

宮嵜親自前來表示到訪,並秘密透露他是以載有驚奇貨物的特別列車前來,他請我與他同行視察那件貨物。在鐵路調車場他帶領我到一列貨運列車,它由自橫須賀一直跟隨的武裝特遣隊守衛。那件貨物已轉移至舊魚雷武器試驗場,在那裡開箱後展現出三艘小型魚雷艇與十多套輕便潛水服。

那些艇船由膠合板製成,以一具汽車引擎為動力,看來像普通的汽艇。其新奇處在於載滿烈性炸藥的「彈頭」船首。當宮嵜輕聲說「這船是海上的神風戰機」時,我只能極為痛苦地嘆息。

為打破這尷尬沈默,我詢問關於潛水衣的事。「那些,」我這朋友解釋,「將會給以自己的氧氣供應在海床行走,帶著附在敵船螺旋槳或方向舵的輕量炸藥那些蛙人使用。」

宮嵜沈默走回我的住處,在那裡他說出更多細節。小型一或二人用魚雷艇與蛙人這些想法,在我派到川棚左右已為高層指揮批准。自殺戰術一直受漫長與激烈爭議,直至在菲律賓成立神風隊,之後它們就突然獲支持決定採用。

「大森將軍深知你為人,」宮嵜繼續說,「他特意派遣我來這裡解釋。我也是深知你為人,清楚這任務有多詭異。我會聽取你說的任何事,但我必須再次提醒你這戰鬥方式已獲採納。」

我顧及他的言論並考慮周到地回答,「我知道你的感受,宮嵜,也沒心情與你爭辯。但你與我同樣清楚,這學校急就章訓練出來的畢業生,坐在那些名為魚雷艇的慢速駁船作戰將不會比炮灰好多少。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生還機會渺茫。然而,就算是相比他們成功機會極低,也與叫這些男孩自殺不同。我們怎能要求他們去自殺?」

宮嵜表現嚴肅。「原,我在那貨運列車上,從橫須賀到這裡過去50小時無法成眠的行程中,一直長時間努力思考這件事。我們唯一可做的,是誠實解釋現時情況的殘酷現實。我打算告訴你那些學生我那驅逐艦分隊是怎樣被殺,儘管他們擁有技術與長年經驗。現在我們正在菲律賓垂死掙扎。所有軍人必定要面對死亡。我聽說神風機師在聽到500名有數百小時飛行經驗的同僚怎樣在馬里亞那像蒼蠅般被殺後,一致志願參與他們那不尋常的出擊。這無疑是自我辯解,我也清楚你的感受。正因為你真正重視讓人員活著回來,即使在所羅門激烈的戰鬥中也是如此,大森才會派我到你這裡作這不值羨慕的任務。也是因為我清楚並理解你,我才會願意前來。」

宮嵜向來是神氣活現、無所顧忌的那種人,現在看來卻疲憊而悲哀。我想過發生在我身上的許多事,最後說︰

「我感謝你,宮嵜,勞煩你前來這裡。我知道周邊環境與條件不會令你感到愉快,我也感謝你的好意。在考慮你剛才說那些事情時,我回想到自己那戰歷豐富的驅逐艦五月雨。我剛才得知即使有各項偉大戰跡,它卻在帛琉附近受魚雷擊中沈沒,並失去其半數船員。一艘驅逐艦被潛艇捕獲!這是貓被鼠吃掉!真是諷刺!

「白露的情況甚至更差。這艦船在早期英勇作戰,卻在與五月雨於奧古斯塔皇后灣側撞後變得令人失望。我聽說它上一個六月在民答那峨對開與一艘油輪相撞沈沒,損失224人。

「我的舊旗艦時雨,那艘『奇蹟驅逐艦』,在雷伊泰灣海戰勉強存活,成為西村部隊唯一的生還者。但我有強烈預感它沈沒的日子很快會到來。那艘優秀艦船,還有我那些舊船友……這是一場怎樣的戰爭啊!」

這樣宮嵜與我互相再沒甚麼話要說。我們握手並在夜中告別。

翌朝我召集全校集會。宮嵜首先發言解釋那些新武器及其用途。在這破舊軍營禮堂氣氛緊張,聽眾無法置信地沈默坐著。

當宮嵜說完後我步履沉重地走上講台說︰「我沒有命令給你們。你們是來這裡準備自己操作常規的魚雷艇。你們剛得知有另外兩種武器已獲准在這學校中學習。自明天起這三種學習課程都會向你們開放。你有自由依據你自己的能力與傾向,選擇你希望參與的課程,我希望你們的選擇沒有受任何人強制或影響,依照你自己的良心行事。這是我的決定。我本日下午與夜晚會在自己的辦公室,有需要的話時間可延長。你們每個人將會與我單獨報告你的選擇。不會有人為你選擇的原因發問或要求解釋。就是這樣。」

400名學生一個接一個來到我的辦公室。最後一人直至翌日早上0400才離開。當他們全數報告後,我呼喚宮嵜一同整理寫有學生各課程選擇名字的紙張。我們的計算顯示,有200人選擇了常規魚雷艇課程,150人選擇自殺艇船任務,另外50人選擇作蛙人。

因長時間沒有睡眠而精疲力盡的宮嵜深深呼一口氣。我也是。

那些自殺艇船有具詩意的名字震洋,字面意思是「撼動海洋者」。

[原按︰這些小型汽艇由數十製造商製造了大約6,000艘。船長16至18呎不等,重量在1.35至2.15噸之間。它們大部份由一具汽車引擎驅動,速度可達26節,其餘有雙引擎者則可達28節。它們當中有少數由鋼鐵製成,但大部份都是木製,其脆弱程度完全不符那壯大的名字。]

那些蛙人稱為伏龍,字面意思是「爬行的龍」。

就其攻擊目的來說,震洋並不是有效的船隻。在那三艘艇船抵達川棚後不久,我要求鄰近在大村的海軍航空基地派出一架戰鬥機過來作戰鬥演練。一名導師操作艇船進入開闊水域,但他在戰機直接向船隻低空俯衝時跳船。在另一次俯衝時戰鬥機以機槍子彈掃射那薄弱的船身,將它擊成碎片。

「伏龍」的裝備甚至更為沒用。那50人全是游泳高手,他們在課程中在使用它時遇上問題。就連向學校供應的氧氣罐也不佳。許多潛水員學生在第一日就感到不適。

這些粗陋嘗試怎能對抗配有現代最先進科學設備的強大敵人?強烈的悲觀令我內心感到無力。在學校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更為沮喪,我再次大量飲酒。

常規魚雷艇學校大約100名畢業生派到菲律賓與沖繩——許多在沒有任何顯著成就下死去。其餘所有畢業生留在學校,準備對抗預期的本土入侵。知道我那些好學生大多數沒有在自殺任務中犧牲令我稍有安慰。

1944年12月20日,宮嵜將我從沮喪的川棚學校校長解任,我的命令是擔任輕型巡洋艦矢矧指揮官作海上任務。這是我在這非常不愉快一年中最高興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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